我们经由“现在”而体验时间,也经由“现在”而体验当下时间的消失,时间总是直观地给我们一种流动的印象,让人感叹“逝者如斯”。孔子在河边面对流水所感受到的,与赫拉克利特在河边所感受到的是一回事,只是孔子发出了生命哲学的一个浩叹,而赫拉克利特表达了本体论哲学的一个命题。
逝者如斯,表达了对时间流动的一种体察。这种体察隐含了时间自行流动的判断,也就是说时间流动不受人或事物左右,不由人或事物控制,时间独立于人或事物,它是绝对的自行其是、绝对的自有节奏,并且它贯穿于一切事物,使一切事物因它的流动而变动起来。
与“逝者如斯”相似的,古人还说过“白驹过隙”,两个比喻意思类似,都在说时间的不以任何人或事物所决定的自行变动。但两者也小有区别,“逝者如斯”更加单纯地谈论着时间的流动,是关于时间本身的描述;“白驹过隙”是说时间如同一匹马,穿过了人生这个缝隙,是关于人的时间生活也就是人生的时间历程的一个比喻。在“逝者如斯”中,我们看到的时间是不与任何特定过程相联系的;而在“白驹过隙”中,我们是在谈论人自身,谈论时间穿过了生命,谈论光阴易逝、人生易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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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“逝者如斯”还是“白驹过隙”,我们关于时间流动的认识,还隐含了时间不可逆的意思。时间的流动是一去不回,“往者不可谏”,这种不可逆决定了时间顺序不可更改,先后排列不可逆转,由生到死、由存到亡不可动摇。本来,水可以回流,马也可以来回奔跑,但“逝者如斯”是从高向低,水流不可往复,“白驹过隙”是一闪而过,马驹不会回还。
与生命体验联系在一起的时间经历,跟物理学的时间设定,在流动性上是很不相同的。物理学的时间设定,可以说只是对空间关系的动态过程描述,是物质在空间中的运动过程的计数值,时间既具有颗粒感、切分性,也是可逆的,运动可以往复,过程可以逆转,而且只有这样,空间才具有绝对的均质性,任何空间都不是特异的。
而在生命体验中,时间本质上不具有可切割性,不是颗粒感的东西,它是连续地、无间断地流动。抽刀不可断水,也不可使水更快地流动,流水对刀可以说无动于衷,时间对人对事都无所在意,它自行流动、不受扰乱。它不管空间如何,不管事物在空间中如何运动,不管人生如意还是不如意,也不管花开还是花落,时间就是一个硬角色,它既不在意万物,又规定了万物的状态及关系,它比空间要重要得多。没有什么大得过生死,生死便是时间,所以才称得上“时间无情”,并成为“最后的判官”。在生与死之间,时间连续;而且生前死后,时间仍然连续。个人的生死、万物的存亡,都只是白驹过隙的显现场境。任何人的生死之外、任何事物的存亡之外,仍然有无穷多的东西在显现着时间的自在流动,仍然有无穷的“底板”让“白驹过隙”呈现出来。
生命通过“现在”真实地体验时间,同时通过“现在”的变动体验时间的流动。时间的流动就是“现在”的流动。“现在”流动到了哪里?直观地说,是流动成为“过去”。但所谓“过去”,只是一种命名,而未必是一个实指。我们有“神仙”这么一个说法,但其实并没有神仙这种东西;同样,我们有“过去”这么一个说法,但是否真的有一种可以实指的“过去”存在呢?其实,当如此进行思考时,我们已落入了空间格局;当仅有如此才能进行思考时,已经表明我们在认识的基座上就高度依赖于空间,而难以对时间进行有效思维。
时间流动就是现在的消失,变现在为过去。过去是什么,是一去无存,还是真的有所去处?如果“过去”是一去无存,那么它就是“现在”的消失,它只是在描述流动,是“现在”的消失形式,实际上并没有一个真正可被指为“过去”的存在。如果过去是有所去处,那么它就是消失的“现在”,是“现在”的一种特殊存在形式。仍然基于直观,我们认为“过去”是消失的“现在”,而不是一无去处,“过去”以记忆方式(包括大脑记忆、书写记忆和遗址、遗迹、遗物等实物记忆形式)留下了既往“现在”的痕迹。由此,时间流动不是一无所去,既往的现在以“过去”的形式留存,使我们免除了因流动而带来的时间虚无主义忧虑。
(作者:刘洪波 湖北仙桃人。长江日报评论员,高级记者。)
【编辑:张靖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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